三界碑下,一座山村的华丽转身
来源: 北方网  作者: 晚报李吉森  编辑:刘颖  2021-09-28 14:23:43

  前干涧村的“柿外”民宿,由一位建筑设计师设计建造,休闲区的露天泳池和躺椅等,体现出时尚艺术气息。

  前干涧村孔繁泉开办的第一家农家院,距今已有近20年。截至目前,全村共有38户村民开办农家院。李吉森摄

  天津北方网讯:中秋假期来临前,蓟州区下营镇前干涧村的核桃到了采收的时节。农家院经营者方志国忙着修缮客房二楼的水塔,查看电路、网络及各种设施的运转情况,他在为即将到来的国庆旅游旺季做着准备。“电话预订的客户很多,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。核桃来不及打了。”他这样说。

  村党支部委员、村委会委员张雪松也没打核桃,他经营着农家院,14间客房。在他看来,中秋节和国庆节假期的游客接待带来的收入,远比核桃树的效益要高。旺季三天收入可达几千元,一星期收入可达2万元,这比种核桃树的收益要多得多,也轻松许多。

  让前干涧村村民“轻松”挣钱的是,村里从2002年开始,走上了发展生态旅游和农家院的富民新路。这一理念的转变,契合了城市居民的需求,也充分释放了村庄的山野旅游资源。20年过去,这一道路越走越宽,越走越亮。

  9月2日,文化和旅游部、国家发展改革委公布了第三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的名单,天津市蓟州区下营镇前干涧村名列其中。对村民来说,入选全国旅游重点村意味着获得国家部门的认可,可开发的旅游资源能更好地对外招商引资,村庄的生态旅游也将迈上新的台阶。

  山上“刨食”,这条路曾经太辛苦

  前干涧村,坐落在蓟州最北部山区一个缺水的山坳里,往北翻过山就到了河北省兴隆县,往西翻过山就到了北京市平谷区。上了岁数的村民说起往昔的生活,印象最深的是“缺水”,由此导致生活困难,发展农业种植等各业都严重受限。

  前干涧村村名的由来,也与缺水有关。村民相传,当年一位皇帝狩猎曾经来过此处,想安营扎寨露宿一晚,结果四处找不到水,皇帝由此慨叹:“难道我们掉到干涧里了吗?”自此以后,“干涧”就成了这个村庄的名字。

  张雪松记得,小时候吃水,家里的大人要赶着毛驴去十几公里外的泃河驮水回来,非常辛苦。一次驮回来100多公斤水,勉强用上十来天。做饭用驮来的河水,而洗衣服、洗澡要用雨水。村子里挖了几个蓄水池,采集的雨水可以用。即便这样,蓄水池也经常干涸,缺水、借水成为村民们生活的常态。

  村子周围都是大山,靠山吃山是当时多数山村的发展之路。前干涧村的山上,发现了锰矿。矿业冶炼公司收购前干涧村的锰矿石,把前干涧村作为原材料的来源地。于是,全村男劳力都开始进山挖矿。“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近二十年,前干涧村都以挖矿为主要收入来源。”张雪松回忆。

  挖矿很难,要用铁锤砸,用钎子往里凿,在山上开出一个个矿洞,往外撬矿石,再运到于桥水库旁边的冶炼厂。男村民们早出晚归,在山上挥汗如雨,时刻面临着矿洞倒塌的危险。他们的劳动艰苦又辛酸,就像在山上“刨食”一般,用尽全身力气,争取让家人们过上温饱的生活。

  挖矿,确实给这个村带来了短暂的效益,也让村民们改善了生活。当时,男劳动力外出务工,一天的收入仅四五十元,在村里挖矿,一天的收入可达八九十元。将近两倍的收入,让更多的男劳动力留在本村挖矿。在普遍不富裕的上世纪九十年代,前干涧村已有村民花1万多元买上了摩托车,这让周围村庄的人很是羡慕。

  然而,挖矿带来的环境破坏和健康隐患渐渐显现了出来。大山上留下了一个个矿洞,从远处看千疮百孔,触目惊心;挖矿时粉尘四散弥漫,作业环境恶劣,很多人不知不觉地患上了呼吸系统疾病,严重的矽肺、肺癌等疾病也悄然来袭,如噩梦般降临到一些村民的身上。村民们逐渐意识到,挖矿不能再继续下去了。到1998年左右,前干涧村彻底退出了挖矿行业。

  青山绿树,找到发展旅游之路

  进入锰矿产业的收尾阶段,前干涧村的村民渐渐没了收入来源,很多男劳动力开始外出务工。村子里没了支柱产业,村民的生活水平一下子下降了很多。一时间,村子里再也没了往日的喧闹和活跃气氛,陷入了沉寂之中。靠着山上仅有的核桃树、栗子树和果树,村民们过了几年清苦的日子。也是在那个时候,村民们更加珍惜村里的果树和核桃树、栗子树,对那些古树格外保护。

  1996年,国务院相关部门在前干涧村西北部的山顶上立了一座“三界碑”。它是北京市、天津市、河北省的交界点,碑身是一个正三棱体,坐落在一个高台上。通过阶梯,人们可以登到高台,站在三界碑旁体验一番“一脚跨三省(市)”的乐趣。2000年左右,天津师范大学的教授也来这里调查森林资源,确定村里的一棵栗子树的树龄已超过800年,一棵核桃树的树龄超过360年。山里上百年的古树也有很多。

  通往三界碑,前干涧村是必经之路。然而,1998年左右,通往前干涧村和三界碑的道路还是土路和石子儿路。“晴天一身土、雨天一身泥”,很多游客只能晴天前来,遇到雨天或者下雪天,他们不敢冒险进入前干涧村的山路。就这样,虽然三界碑的名声在外,但交通条件让很多游客望而却步。

  2000年左右,通往前干涧村的道路被修成了柏油路。从那时起,开车、骑自行车进山登三界碑的游客陆陆续续多了起来。游客们反映,前干涧村的山沟里树大林深、空气清新,让人心旷神怡。三界碑的山顶,远眺可以看到群山环绕、郁郁葱葱,配上蓝天白云,一幅美好的画卷尽收眼底。渐渐地,前干涧村的古树、古寺和三界碑等景点有了知名度,吸引着一批又一批游客前来观光。

  不少游客在前干涧村周边流连忘返,不舍离开。有的游客下山比较晚,实在走不出去了,想找村民投宿一晚。2002年,时任村干部的孔繁泉决定整修自家的房屋,开农家院接待游客。这在当时是开创之举,大部分村民还不敢往这方面想。农村的房屋比不上城里的宾馆,村里的水、电、网等基础设施比较落后。在偏僻的前干涧村开农家院,能不能开下去、立得住,这确实是一个问号。

  孔繁泉的农家院,最早的几间客房,床铺是土炕,没有独立卫生间,对外报价35元一天。村里的电压不稳,夏天开空调不方便,用电饭煲煮米饭也总是跳闸。即便这样,游客们也还是乐于接受。他们说,欣赏山野美景、品尝农家饭是不可多得的机会,睡土炕也是一种原生态的体验。

  当时,和孔繁泉一起首批开农家院的有5户村民,现在,这5家农家院也一直存续经营着。孔繁泉是一边营业挣钱、一边投入扩大经营规模,把挣的钱全部投入到农家院的建设中去了。到现在,他已经建设了三栋楼,对外营业35间客房。儿媳妇从城里退休后,搬到前干涧村居住,帮助经营农家院。2016年,孔繁泉老两口年事已高,决定彻底退出,由儿子一家全面接管。

  首批开业的5家农家院,如种子一般在前干涧村生根发芽,再扩枝散叶。眼见着他们的房子越修越高,越来越漂亮,每到假期,门口的游客络绎不绝,院子里停满了小汽车。其他村民很是羡慕,他们纷纷修缮、翻盖自家房屋,加入到农家院经营行列中来。截至目前,前干涧村的162户村民中,已有38家经营着农家院。大部分农家院的经营规模在10间客房左右,年收入超过10万元,带动全村村民,2020年全村人均年收入达到1.7万元。

  外地返村,创业路上有新人

  村民方志国,今年45岁。前些年,他一直在外地务工,最开始装电话线,后来装固定电话的人越来越少,他又装路由器和网线,也去建筑工地上帮过工。然而,由于小女儿患有风湿性骨病,他家也因此致贫。

  2016年,方志国回村,看到村子里多处开着农家院。不少村民因为开农家院而改善了家里的住房条件,收入也提高了。于是,他决定也翻盖自家的老房屋,开农家院创业。可是,沙子、水泥等建筑材料都要买,购置床铺、各种电器,建设水塔等都需要钱,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没有初始资金,让他举步维艰。

  村委会了解了情况后,帮助方志国一家申请银行贷款50万元。靠着这笔贷款,方志国于2017年开始翻盖自家的房屋,建成了两层小楼,共14间客房,并于2018年10月1日正式对外营业。 开业时节,恰遇上旅游旺季,游客爆满,让方志国坚定了开农家院的信心。由于服务周到、待客厚道,3年过去了,方志国一家的农家院积累了大量的回头客。再通过口口相传,更多的游客前来投宿,农家院的经营状况持续良好。

  在农家院开业后,方志国又慕名找到河西区一家医院的中医给孩子治疗。两年多时间过去,经过中医的理疗和有针对性的调养,孩子的病大为好转,现在已基本痊愈。看到孩子能背着书包去上学,方志国和妻子感到非常欣慰。

  大女儿结婚后,女婿也从河南省周口市搬到了前干涧村,帮助方志国一起经营农家院。年轻的女儿、女婿负责拍摄短视频,在网上推广引流;家里的老人负责做饭、保洁,一家人既忙碌又和谐。对这个家庭来说,一天天都在变好。

  村民屈占军,今年55岁,此前长期在相邻的北京市平谷区务工。2014年回村,看到村子里道路拓宽了,各种电力、水管、网络设施提升,他也决定翻修房屋经营农家院。2016年开始动工,2017年建成营业,共16间客房。经过两年的经营,他有了一定的积蓄。前年,一位村民的农家院转让,屈占军花了80万元买下,继续对外经营着。现在,屈占军的收入比务工时提高了十几倍,他的生活也因为农家院的经营而有了更高的保障。

  高端民宿,生态旅游再上台阶

  在前干涧村的山路两旁,除了村民们自建的农家院外,还有一批造型时尚、具有艺术气息的现代民宿。据了解,随着游客的增多,一些文旅行业资深人士前来投资。他们收购村民的房屋,依据山野的原有地形,利用石头、木材等原始材料,建设成带有浓厚主题色彩的现代建筑,以吸引年轻时尚的游客。这些民宿与农家院迥然不同,也改变和提升着前干涧村的旅游业发展水平。

  2015年,一位建筑设计师来到前干涧村短暂停留。当时正值春季,大片的梨园花海吸引了他,也让他在这片原始的森林里有了灵感和寄托。他准备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建筑作品,也留住更多游客的脚步。于是,他投入资金建设了“喜树”和“柿外”两家民宿,喜树被称为“大山里的艺术馆”,柿外则被称为“大山里的图书馆”。

  进入“柿外”,发现它的休闲区很开阔,面前就是大山,能听见鸟鸣,闻到花香。庭院被布置得闲适而随性,几把躺椅上,游客能惬意地休息,还有露天的游泳池。在民宿里行走,仿佛能融入这片森林之中。前台和休息区,有排列整齐的书架,就像一个图书阅览室。民宿经营者王喜军说:“我欣赏的建筑风格是建筑能与自然环境完美地融合,也期待让居住者实现与自然的融合和沟通。”

  除了“喜树”和“柿外”,前干涧村还有4家风格新颖的现代民宿。这些民宿,有自己的主题思想和独立的客源,开设了微信公众号和网络预订系统,定价在600元以上。在大部分农家院的价格在150至180元的前干涧村,定价600元以上的民宿,让整个村庄的旅游接待水平有了提升,也为未来高端酒店的进驻提供了可能。

  2018年,一家研究咨询机构进驻前干涧村,经过详细的调查研究后,推出了《前干涧村旅游发展可行性报告》,其中提到,前干涧村的旅游资源丰富,然而,受限于资金、人才等因素,旅游资源的开发率还不够,利用率还不高。“随着前干涧村被纳入第三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,相信我们未来的旅游开发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和支持。村民们也会在旅游业发展的道路上继续前行,为城市居民提供更好的旅游体验。”张雪松满怀期待地说。(津云新闻编辑孙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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